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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清华大学五道口金融学院金融安全研究中心

在当代经济政策领域，中央银行的沟通能力已经成为影响经济的重要工具。过去几十年中，美联储（Federal Reserve）等中央银行逐渐从“神秘的货币政策制定者”转变为“透明的政策沟通者”。这种转变不仅反映了中央银行对公众信任的重视，也揭示了货币政策执行方式的深刻演变。然而，中央银行的沟通是否真的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公众如何了解这些信息？12月4日，国际清算银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 简称BIS）发布的一篇工作论文通过研究媒体在美联储货币政策沟通中扮演的角色，对上述问题进行了回答。

媒体报道能否传递央行的信息？

论文指出，美联储的政策沟通与媒体报道之间的关系可以被称为“传播效应”（communication pass-through），即美联储正式声明中的信息在多大程度上被媒体准确传递给公众。研究团队分析了1994年至2023年间美联储224次货币政策会议后8家主要新闻媒体（如《华尔街日报》、《金融时报》等）发布的14,000多篇文章，探讨了媒体传播效应的强度、变化及其对公众预期的影响。

研究显示，媒体报道与美联储声明的情绪整体上呈现较高的一致性，尤其是在政策情绪特别强烈（无论是非常“鹰派”还是非常“鸽派”）时，这种一致性更高。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传播效应并非一成不变。

2008年金融危机后，当利率接近零，美联储不得不依赖复杂的工具（如量化宽松和前瞻性指引）时，媒体对美联储政策的报道显得不够一致。这表明，解释新工具的经济影响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此外，研究发现，2011年，美联储开始定期在政策会议后举行新闻发布会，改善了传播效应，尤其是美联储主席在回答记者提问中的直接表态，成为塑造媒体报道的最重要工具。需要指出的是，新任主席上任的头几个月，传播效应显著减弱。这可能反映了媒体和公众需要时间适应新主席的沟通风格。

媒体报道能否影响公众预期？

传播效应的强弱不仅影响美联储政策信息能否被公众正确理解，更直接影响公众对未来经济的信心。特别是在当前高通胀的背景下，公众的通胀预期对经济决策（如消费或储蓄）具有重要影响。

研究团队进一步分析了媒体报道对普通家庭通胀预期的影响，利用纽约联储消费者预期调查（NY Fed Survey of Consumer Expectations）数据，考察了公众在美联储政策会议前后对未来1年和3年通胀率的预期变化。

研究发现，当媒体报道的政策情绪变得更“鹰派”时，公众对未来3年的通胀预期显著下降。而政策声明本身的情绪似乎对公众预期没有直接影响。这表明，大多数公众并不会直接接触美联储的政策声明，而是主要通过媒体了解央行的政策意图。有趣的是，这种媒体影响在通胀高企时期（如2020年后的疫情恢复阶段）尤为显著，表明在经济不确定性增加时，公众对政策新闻的关注度更高。

为什么这项研究重要？

这项研究不仅揭示了媒体在货币政策传播中的关键作用，也为改进央行沟通策略提供了重要启示。在一个信息过载的时代，如何通过媒体有效传递关键信息，是提高政策透明度和公众信任的核心问题。以下是一些值得进一步思考的方向：

1.如何优化新闻发布会？

虽然新闻发布会已被证明是有效的沟通工具，但研究还发现发布会中的问答环节有时会导致信息与正式声明不一致。这表明，如何更好地管理新闻发布会中的沟通，是一个值得探索的问题。

2.社交媒体的角色是什么？

尽管传统媒体仍是公众获取货币政策信息的主要渠道，但社交媒体的崛起可能正在改变这一格局。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讨社交媒体在政策传播中的影响，特别是其与传统媒体报道的一致性。

3.公众经济素养提高政策传播效果

研究还表明，公众对货币政策新闻的关注度与经济条件密切相关。当通胀较低且稳定时，公众对政策新闻的兴趣较低，而在通胀高企的时期，公众对政策新闻的反应更加强烈。这提示我们，提高公众的经济素养可能是增强政策传播效果的重要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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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De Fiore, F., Maurin, A., Mijakovic, A. & Sandri, D., 2024. Monetary policy in the news: Communication pass-through and inflation expectations. BIS Working Papers No. 1231. Basel: 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 Available at: https://www.bis.org/publ/work1231.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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