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法已经成为智能化时代产品与服务的重要技术工具，在推动科技进步、优化决策过程、提升生活品质、推动经济发展、促进社会进步等方面都发挥着重要作用。作为开放式加密算法去中心化生态，比特币体系与一般互联网生态有巨大差别，但其算法治理的开放透明和社区参与特征，也许可为网络平台生态算法规制提供启示和参考。

一、算法规制的挑战性

越来越多人认识到，算法已经成为一种新型技术性“权力”。算法滥用可能影响社会参与的知情权、选择权和公平交易权，加剧经济社会活动中的不平等。由于算法的有效运行建立在对数据信息广泛收集的基础上，其广泛使用还可能给数据安全和隐私保护构成严重挑战。随着具有自主学习能力的算法和社会经济事务日益深度结合，如何有效保障应用算法时社会治理的公平性有效性，已经成为新型时代课题。

算法机制涉及复杂的技术原理，其决策过程和逻辑往往不为公众所知，算法的可解释性及其规制成为一大难题。

在应用层面，由于算法应用的精确性和与网络产品应用的低成本结合，传统侵权法机制对于大量涉及人数众多但个体所受损害较小的侵权事件已经难以有效应对，如平台用工算法可能损害从业者的劳动权利，个性化推荐算法可能损害用户知情权选择权。又如自动驾驶算法侵权可能需要尽快确立损害结果的责任承担框架，而版权过滤算法侵权责任问题的解决则可能需要更为细致的利益激励与行为制约的恰当结合。

与此同时，算法规制立法司法均相对滞后。以我国为例，尽管近年来已经出台了一系列与算法相关的法律法规和政策文件，如《网络安全法》《数据安全法》《个人信息保护法》等，但面对算法公开、个人数据赋权、反算法歧视等其规制框架仍然不够完善。如何有效识别、评估和控制算法风险，确保算法技术的合法、合规、合理使用，成为监管机构亟待解决的问题。

二、比特币算法及其治理

比特币的计算原理基于“工作量证明”算法，其核心是SHA-256哈希函数。该函数通过复杂的数学运算，将任意长度的输入转换成固定长度（256位）的输出。在比特币网络中，矿工需要不断尝试不同的输入（即改变区块中的一个随机数nonce），直到找到一个满足特定条件（通常以足够多的零开头）的哈希值，从而完成一个区块的打包。矿工一旦找到满足条件的哈希值，在经过若干矿工节点的确认后，该区块即被合法地添加到区块链上，矿工将获得区块奖励和交易费用。这一过程确保了比特币交易的安全性和不可篡改性。

比特币系统之所以获得信任，与其基于代码开源和交易验证为基础的算法公开透明机制是分不开的。

（一）代码开源

比特币是去中心化系统，其源代码是完全公开的，可以在网上自由获取。基于比特币源代码公开，许多专业的开发人员和黑客都在不断地审查比特币的代码，以寻找潜在的漏洞和安全问题。这种社区监督的机制有助于确保比特币系统的安全性和稳定性。另外，用户不但可以对比特币的算法进行审查，甚至可以提出项目优化修改建议，当然社区所提交修改版本需要获得社区广泛认可才会被比特币网络接受。

（二）社区验证

由于比特币项目开源，使比特币系统的维护呈现生态的开放性和用户广泛自由地参与性。在比特币系统中，每个用户都拥有一对公私钥。公钥用于接收比特币，而私钥则用于签名交易以证明交易的发送者身份。由于公钥密码学算法是公开的，任何人都可以使用这些算法来验证交易的签名和完整性。

比特币所有的交易都被记录在区块链上，而区块链是由一系列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区块组成的。每个区块都包含了一定数量的交易，并且每个区块都被前一个区块的哈希值所链接。这种链式结构使得任何对区块链的篡改都会变得非常明显和难以实施。由于区块链技术是公开的，任何人都可以下载并验证比特币区块链的完整性和正确性。

三、网络平台算法规制

从比特币系统算法治理经验可以看出，其主要是代码开源与社区参与。虽然网络平台算法应用场景各异，但增强透明度和扩大社区参与这两个方面应该可以作为算法规制的基本要点，当然结合具体应用场景来加以调整。

（一）增强算法透明

《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中，对提升网络平台算法透明度作出了很多具体规定。

算法透明度的原则性要求。《规定》第四条明确提出，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应当遵循公开透明的原则。《规定》第十二条要求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优化检索、排序、选择、推送、展示等规则的透明度和可解释性，避免对用户产生不良影响。

算法透明度的具体措施。关于告知与公示，《规定》要求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应以显著方式告知用户其提供算法推荐服务的情况。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应以适当方式公示算法推荐服务的基本原理、目的意图、运行机制等。

关于用户权利保障，《规定》强调充分保障用户选择关闭和获得算法解释的权利。

关于内部管理与优化，《规定》鼓励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综合运用内容去重、打散干预等策略，以提高算法的透明度和可解释性。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应当加强算法推荐服务版面页面生态管理，建立完善人工干预和用户自主选择机制。

算法透明度的监管与评估。规定分级分类管理，《规定》指出应根据算法推荐服务的舆论属性或者社会动员能力、内容类别、用户规模等因素，对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实施分级分类管理。

规定算法备案与评估，要求具有舆论属性或者社会动员能力的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需要履行备案手续。备案内容包括服务提供者的名称、服务形式、应用领域、算法类型等。通过备案和安全评估制度，监管机构可以及时了解算法推荐服务的内容，提高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的责任意识和安全意识。

在应用层面，需要增强用户的知情权、选择权和公平交易权。最新的一个行动是最近的网络平台算法典型问题治理。根据中央网络安全和信息化委员会办公室秘书局、工业和信息化部办公厅、公安部办公厅、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办公厅于2024年11月12日联合发布的《关于开展“清朗·网络平台算法典型问题治理”专项行动的通知》中所列的《算法专项治理清单指此》，主要指向了目前算法应用中信息茧房、热搜榜单、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大数据杀熟、算法向上向善、落实算法安全主体责任等等问题。

（二）提升社区参与

社区参与在网络平台算法治理中具有核心价值。社区成员作为算法的直接受益者或受影响者，他们的声音、意见和参与对于确保算法的公平性、透明度和可解释性至关重要。通过社区参与可以更好地理解他们的需求和期望，从而设计出更符合社区利益的算法。

目前法规层面的社区参与，主要还是集中于保障用户基本权利，如《互联网信息服务算法推荐管理规定》第二十二条规定，算法推荐服务提供者应当设置便捷有效的用户申诉和公众投诉、举报入口，明确处理流程和反馈时限，及时受理、处理并反馈处理结果。

实践中还可通过社区公约的形式进一步提升社区参与，有力保障算法公平公正，从根本上提升社区生态的公信力，从而促进生态发展。社区公约可包含以下内容。

多种方式建立参与机制。设立反馈渠道、构建社区平台，让社区成员能够轻松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意见。定期对算法进行评估和调整，根据社区成员的反馈和实际情况进行必要的优化和改进。向社区成员公开算法的决策逻辑、数据来源和评估标准，增强算法的透明度和可信度。

构建不同层次的合作网络。与政府部门、社会组织、企业等建立合作关系，共同推进算法治理工作。通过多方合作，可以汇聚更多的资源和智慧，共同解决算法治理中的难题。建立信息共享和交流平台，促进各方之间的沟通和协作。这有助于及时了解各方的需求和期望，推动算法治理工作的顺利开展。

提升社区参与能力。通过社区参与平台为社区成员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持和资源，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和使用算法治理工具。鼓励社区成员在算法治理方面进行创新和实践，如开发新的算法应用、提出改进建议等。

注：作者张烽，万商天勤律师事务所合伙人，上海市突出贡献专家协会知识产权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上海区块链技术协会智库专家和科技评价专家，中国移动通信联合会元宇宙产业工作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国人工智能产业联盟安全治理委员会委员，国版链数据要素合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