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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成立于2009年的Kabbage是一家面向小微企业提供自助贷款的金融科技公司。该公司将客户社交媒体档案、QuickBooks账户等信息纳入贷款评估，通过数据分析等技术可在几分钟内完成客户信用状况的评估以及自助贷款审批。疫情期间，Kabbage通过审批成为了美国薪资保护计划（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 ，PPP）放贷机构之一，几年间累计发放了70亿美元PPP贷款。今年5月13日，美国司法部表示，Kabbage在PPP放贷过程中存在贷款欺诈行为，将向美国司法部支付高达1.2亿美元的和解金。Kabbage案件并不是今年出现的唯一与PPP相关的和解案。在政府扶持性贷款计划中金融中介的道德风险和欺诈行为，值得特别关注。

【中国金融案例中心  文：齐稚平、谢彬彬  编辑：谢彬彬 】

Part 1 美国薪资保护计划

薪资保护计划（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 ，简称PPP）是美国联邦政府在特朗普执政期间于2020年通过《冠状病毒援助、救济和经济安全法案》 (Coronavirus Aid, Relief, and Economic Security Act ，简称CARES法案）设立的一项商业贷款计划，总计规模达9530 亿美元，旨在帮助疫情期间受困的自营企业、独资经营者、某些非营利组织和受损企业继续向工人支付工资。

薪资保护计划（PPP）允许实体企业申请低息的私人贷款来支付工资和某些其他费用。PPP贷款的金额大约等于申请人平均每月工资成本的2.5倍。在一些情况下，获得 PPP 贷款的企业可以通过二次提取的方式获得额外的贷款，第二次提取的金额一般与第一次相同。所获贷款可用于支付工资成本、租金、利息和水电费等。如果企业保持员工数量和员工薪酬稳定，贷款可能会获得部分或全部免除。

该计划的贷款本金由国会批准，美国小企业管理局（U.S. Small Business Administration，简称SBA）负责管理及制定具体的实施细则。根据要求，贷款人必须向贷款银行提交申请并附予工资单等文件，并遵守适用的银行保密法规和反洗钱要求；贷款机构需对借款人的资料进行审核并开设PPP专业账户，审核通过后再到SBA的专项网站提交贷款申请。在贷款获得SBA批准后，银行需在10天之内将资金垫付客户，之后政府会在90天内将贷款再付给银行。

在PPP计划设立之初，美国财政部与SBA将贷款利率设定为年化0.5%，这引起了贷款机构的异议。银行机构普遍认为，0.5%的利率远低于“盈亏平衡”水平，且当经济状况恶化时，银行将被困于数千亿不良贷款的坏账里。在质疑声中，财政部与SBA最终将贷款利率定为年化1%。虽然这部分贷款利息需企业承担，但如果贷款本金获得免除，那么与之相关的利息也可能由SBA支付或减免。此外，根据CARES 法案，如果PPP贷款被免除，企业支付的费用（包括利息）可以作为纳税前扣除。

PPP贷款计划推行后，市场对其产生的效果讨论褒贬不一。该计划的支持者指出，PPP在防止小微企业在疫情期间倒闭方面发挥了良好作用，并且这不能仅用挽救的就业岗位数量来衡量。但也有一些经济学家发现，PPP并没有像声称的那样挽救那么多的就业机会。根据2022年《The National Law Review》发表的一项研究表面，PPP在14个月内累计挽救了200~300万个工作岗位，每保留1个工作岗位的成本约为16.9~25.8万美元。然而这其中大部分的福利流向了小企业主、其债权人和供应商，而不是工人群体。只有23~34%的PPP资金直接流向了原本会失业的工人；其余金额则流向企业主和股东，包括公司的债权人和供应商。约四分之三的PPP资金流向了收入最高的五分之一的家庭。因此，PPP计划因成本过高而受到市场诟病，并且其他救助计划，例如失业保险、粮食援助以及对州和地方政府的援助，在加强经济方面会更为有效。

Part 2  Kabbage公司简介

成立于2009年的Kabbage是一家位于美国佐治亚州亚特兰大的在线金融科技公司, 由MarcGorlin、KathrynPetralia和RobFrohwein联合创立。创立之初，Kabbage定位于为网店提供营运资金支持。通过向这些网店提供类似贷款的商业预付款，Kabbage从中实现收费。提供预付款的决策依据是这些网店的营运数据，包括从GoogleAnalytics等得到的网络信息，从网店使用的记账软件Quickbooks等得到的记账信息，以及从UPS等物流企业得到的发货信息。Kabbage通过自己独特的信用风险评分模型，号称能够在七分钟内作出贷款判断。

Kabbage在2009年上线之后发展迅速，开始只向eBay网店提供服务，后来扩展到Yahoo、Amazon、Shopify和Etsy等电商平台。2011年，UPS旗下基金在第二轮战略融资中入股Kabbage，使Kabbage能够分享客户配送数据，快速推动了Kabbage的发展。同年，Kabbage推出了SocialKlimbling商家信用评分体系，鼓励客户将自己的账户与Facebook和Twitter账户关联起来，创新地把社交网络信息数据引入到商家信用评分体系，颠覆了传统信用评分体系的理念。

2011年5月，Kabbage推出自动贷款平台，开始向小微企业和消费者提供无担保的贷款资金。通过分析客户的社交媒体档案、QuickBooks账户等信息，Kabbage可在几分钟内完成客户信用状况的评估以及贷款审批。平台提供各种类型的贷款，可适用于各行业小企业的各类情况，包括在线贷款、周转资金、点对点贷款、商业贷款、专业贷款等。平台还提供不同期限的还款计划，灵活适用于客户的不同情况。

2012年，Kabbage开设了旧金山办事处，随后在C轮融资中筹集了3000万美元。从2013年2月开始，Kabbage逐步进行国际扩张，进入英国市场并进一步完成了债务融资。 2014年至2017年间，Kabbage公司陆续完成4.35亿美元的股权融资和9.7亿美元的债务融资。鼎盛时期，Kabbage 每年向小企业提供超过10亿美元的贷款，累计为超过20万家企业提供了超过80亿美元的资金。

2020年4月，美国小企业管理局（SBA）宣布，允许金融科技企业申请成为“薪资保障计划”（Paycheck Protection Program，PPP）的借贷机构，Kabbage由此申请成为可独立提供PPP贷款服务的机构。据报道，参与PPP贷款计划的银行可从SBA获得放贷金额1%~5%的手续费，具体取决于单笔贷款规模：“35万美元以下的贷款为5%；35万至200万美元的贷款为3%；200万美元以上的贷款为1%”，但若SBA后续确认借款人没有资格获得PPP贷款，将向贷款机构追回手续费。此外，贷款机构或许还会通过提供与PPP贷款相关的咨询服务以收取额外费用。

2020年10月16日，Kabbage被美国运通收购，随后更名为“美国运通商业蓝图”（American Express Business Blueprint），继续为小微企业提供创新性金融服务。Kabbage子公司KServicing Wind Down Corp（简称KServicing）在Kabbage被收购后继续负责管理剩余贷款组合，其中包括13亿美元的PPP贷款组合。

2021年，KServicing获悉马萨诸塞州和德克萨斯州东区的司法部办公室正在调查 PPP 欺诈指控。后因涉嫌在 PPP 计划中提交虚假贷款豁免、保证和处理费用的索赔而面临法律问题，KServicing在2022年10月根据美国破产法第11章申请破产，并于2023 年8月23日起，KServicing不再提供新的贷款服务。

Part 3 Kabbage欺诈事件

2020年，Kabbage为超过30万名借款人处理了约70亿美元的PPP贷款，按贷款申请量计算，Kabbage是美国的第二大PPP贷款机构。据调查，Kabbage从PPP贷款中获益约1.9亿美元，同时被指控“明知故犯地提交了数千份虚假贷款申请，并且在欺诈控制上表现得过于松懈”，该公司正在通过两个独立的和解协议，解决在PPP计划中违反的欺诈指控。

第一项和解协议，Kabbage需向政府支付高达6320万美元的追偿索赔。原因是Kabbage“系统性地夸大数万份PPP贷款申请，导致美国小企业管理局（SBA）担保并免除的贷款金额超过了借款人根据项目规定有资格获得的贷款金额”。KServicing承认，Kabbage在计算贷款申请人的员工工资总额时重复计算了缴纳的州税和地方税；未能排除每位员工超过10万美元部分的年薪；并且错误计算了雇主所支付的休假和遣散费。美国律师表示，早在2020年4月，Kabbage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但该公司未能解决已发放的错误贷款，并继续批准错误计算的新增贷款。 美国司法部表示，该和解协议将允许Kabbage获得1250万美元的信用额度，用于支付其在调查期间已退还给SBA的款项。

第二个和解协议的赔偿金额达5670万美元，涉及Kabbage未能遵守PPP、银行保密法（BSA）和反洗钱（AML）条款的相关义务以建立适当的欺诈防控措施。调查人员表示，Kabbage移除了其预设在PPP程序中的审核步骤，以处理更多的贷款申请，并最大限度地提高处理费用。尽管Kabbage意识到SBA对借款人欺诈行为的担忧，但仍故意设立“不合标准”的欺诈检查阈值；并依赖于无法充分识别欺诈的自动化工具。 此外，该公司进行欺诈审查的人员严重不足，并不鼓励员工向借款人询问更多信息以支持贷款请求。调查人员称，该公司还向SBA提交了数千份存在欺诈或高度可疑的PPP申请。

马萨诸塞州代理美国检察官约书亚·S·利维（Joshua S. Levy）在5月13日的一份新闻稿中表示：“Kabbage通过PPP获得了数千万美元贷款，以帮助将纳税人的资金借给有需要的企业。然而Kabbage没有合理保护这些资金，而是发放了虚增和欺诈性的贷款，以实现自身利润的最大化”。他补充道， “随后Kabbage出售了其资产，使剩下的公司现金严重不足，最终导致了破产，这使纳税人面临因Kabbage的行为造成损失的风险。我们将继续追查像Kabbage这样利用PPP牟取非法利益的任何公司或个人。”

实际上，Kabbage案件并不是今年出现的唯一与PPP相关的和解案。今年3月，金融科技公司Biz2Credit和Womply同意支付5900万美元和解金，以解决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ederal Trade Commission）指控其“在新冠疫情期间欺骗寻求PPP贷款的小企业”的问题。KServicing在其破产申请中表示，由于Kabbage的收购方美国运通缺乏合作，该公司被迫求助于Biz2Credit来处理PPP贷款减免申请。

美国司法部表示，Kabbage的民事和解协议还包括解决两项集体诉讼:一项是由一名向Kabbage和其他贷方提交PPP贷款申请的会计师提起的，另一项是由Kabbage收款部门的一名前法律分析师提起的。此外，诉讼收回的金额也将取决于Kabbage破产后可分配给无担保债权人的可用资产。

Part 4 未来监管应对

虽然在疫情期间，美国PPP贷款计划为中小企业的生存提供了强劲的支持，但该计划也遗留下了巨大的监管漏洞。为了迅速向受疫情影响的小企业提供贷款，SBA允许贷款机构依靠借款人的自我证明来确定贷款资格。这意味着借款人必须自我证明他们因经济不确定性而需要贷款，并且需要贷款来支付工资或其他符合条件的支出。然而，这种依赖于“申请者自我认证”的做法意味着，该计划容易被那些希望规避资格要求或从事犯罪活动的人所利用。

此外，由于SBA将借款人资格审核环节全权放置于贷款银行前端，这对贷款银行的风险把控能力提出了极高的要求。并且SBA并未对贷款银行转交的贷款申请进行严格的二次审核，这也导致实际上不符合PPP贷款条件的申请未被及时筛查。据悉，PPP贷款计划执行期间，SBA的审批通过率为100%。如此高的通过率为后续的欺诈案件的频发埋下了伏笔。

对于PPP这类政策性贷款，政府及监管机构在鼓励贷款机构积极参与的同时，也应进一步提高监管透明度，制定反欺诈措施及加强贷后管理。一是可通过细分贷款金额，对超过一定金额的贷款进行再次审查并公布相关细节，以提高贷款透明度；二是可在贷款计划实施的过程中，制定更具体的反欺诈措施，明确相关欺诈行为所对应的处罚条例，以提高对借款人及贷款机构的制约力；三是在贷款发放后加强追踪管理，密切追踪借款人资金使用情况，及时发现贷款流向异常、资金滥用等现象，进一步提高贷后补救及风险把控能力。

参考资料：

[1]https://www.bankingdive.com/news/kabbage-pay-120-million-ppp-fraud-doj-small-business-loan-pandemic/716053/

[2]https://cloud.tencent.com/developer/article/1131160

[3]https://www.huanqiucaijing.cn/165337.html

[Sour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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