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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钱包制造商,太难了。
有着“中国缝制设备制造之都”美誉的浙江台州,如今已经找不到专门生产钱包的企业了。
要知道,这里的路桥区峰江街道,在2017年之前曾有300多家箱包厂商,其中半数以上都生产钱包。
现在,要么砍掉生产线,要么转型。
钱包产业的制造利润,降至冰点。
即便是中国最大的小商品生产基地——义乌,也仅仅只有很少的人生产钱包,而且多半是外贸单,用于出口,生产要求极高,但销量同样在下滑。
时代在抛弃钱包生产企业时,连个招呼都没打。没有人能料到,打败钱包厂商的,竟然是生产手机的。
而这,仅仅是移动支付发展洪流中,所产生的一个意想不到的影响。
高山之后必有峡谷,打败钱包产业的移动支付也有起落。2017年,移动支付的发展开始“落”了。
站在2019年的年终回头看,2017年是第三方支付的强监管年。这三年,可以称得上是第三方支付的寒冬,而现在,乍暖还寒。
一、监管之变:管理到治理
2017年之前的第三方支付机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线上有不断增长的电商交易、发展如火如荼的互联网金融,线下有横扫国内的条码支付,再加上让支付机构“躺赚”的备付金利息,以及见不得光的黑灰产,支付机构的利润率,并不比让自己人都“不好意思”的银行差。
不过,躺赚的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
源头是《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实施方案》(国办发〔2016〕21号),其中对于第三方支付提及了三个方面的整治:备付金管理、断直连以及无证经营。接下来的政策组合拳,开启了第三方支付的强监管之年,监管在行业中所刮起的风由微风陡然转为飓风。
在2017年,仅是文件号就有响彻行业的10、209、217、281、296、248等政策,还有14、45、21等其他文件。监管范围从上到下涵盖了清算组织、金融机构、支付机构、收单及聚合支付机构。
文件很多,政策很多,但是中心很明确,即“贯彻落实党的十九大精神和第五次全国金融工作会议有关部署,落实国务院关于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管理的主旨也很明确,对经营支付业务的机构,要“断直联,清理无证经营,保证合规,缴纳备付金”。
随后两年的政策与执行,基本遵循了上述文件的精神。
到了2019年,情况有了些许变化。互金整治工作成果显著,网贷风险基本出清,转型有序进行。而第三方支付已经全面完成断直连工作,解决了多头连接、内部黑箱操作的风险。备付金全额上缴将“灰犀牛”关入笼中。无证经营全面查处,二清、黑灰产等违法违规行为基本得到整治。
治“乱”是手段,发展才是目的。从今年陆续发布的一些政策能够看出,支付强监管仍会持续,但主旨已经从整治转向发展。
首批“名录登记”企业落定、给支付机构备付金计息、促进条码支付的互联互通……,基于互金整治思路的“管理”逐步向行业发展的“治理”过渡。
二、市场之变:双寡头到三国杀
2017年,经过几年的发展,移动支付行业已经基本被支付宝、微信两大支付巨头垄断,其他的拉卡拉、苏宁支付、快钱等机构各自割据一方。
很多人认为行业“双寡头”的格局或许将就此稳定。然而,互联网经济的模式下,从来都不缺少挑战巨头最后也成为巨头的案例。
于是,并不甘心在条码支付市场全面溃败的银行系支付产品来了——银联云闪付以一种“王者归来”的姿态,向两大巨头发起了冲击。
作为“国家队”,银联云闪付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因为有数十亿银联卡作为基础,有全部商业银行的合作支撑,有中国银联十几年的品牌背书,有打通银行体系的“统一超级账户”,再辅以“银联62节”的大力补贴,云闪付的用户量、交易金额都呈现指数级增长,并在交通出行、日常生活等民生领域的场景广泛布局。截止2019年9月5日,云闪付APP用户数已经突破2亿。支付市场格局真正的由“2+N”成为“2+1+N”,进入三国争霸时期。
可以预见,短期内,“三国杀”的格局仍将持续。但是,在条码互联互通、刷脸支付、外资开放等新技术、新规范、新资本的冲击下,行业格局如何仍然等待后来者书写。
三、支付机构之变:买买买到卖卖卖
支付业务许可证(简称“支付牌照”)从2011年诞生到现在,从来都不缺乏收购与被收购的新闻。
到2014年底,牌照审批基本停止,2015年仅有两家机构新获支付牌照,此后牌照审批停止。总计271张支付牌照看似不少,但最有价值的“互联网支付”牌照,却仅有100多张。
想要获得支付牌照,无疑只能通过股权收购的形式。牌照资源的稀缺性与互联网巨头的刚需,催生了支付牌照的二级交易市场,并在2016年达到顶峰,从2017年开始下滑。
根据公开信息,2015年有近10起支付机构的股权交易,2016年近20起,并在当年产生交易最高价格——30.39亿元(海立美达收购联动优势),2017年则仅有10起左右。
以百度搜索指数对于“第三方支付公司”的热度,更能看出市场对于支付公司关注的热度(见图1)。
不过当时的市场环境,更多的是“卖方市场”,支付牌照近似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巨头们基于自身需求和对未来支付牌照放开的不确定性,纷纷打起了收购的主意。
再看2019年,支付机构的股权交易热度虽然有所冷却,但同样数量不少。年初有万辉化工收购得仕股份,近期也有PayPal收购国付宝、Wirecard收购商银信。
看起来都是支付牌照的买卖,没什么不同,其实质却已经发生了变化。
2017年是卖方市场,支付机构惜售,价格、条件不合适的情况下,自然不能成交。
2019年以来则不同,需求方由原来的国内巨头,又新增了国际巨头,但这并未造成支付牌照交易的供不应求。
究其原因,支付牌照的供给方增加了。经过了近3年的强监管和整治,中小支付机构面临的经营困境,使很多人产生了“变现离场”的想法,卖牌照自然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直接交易市场已经近似成为“买方市场”。
除此之外,买牌照也可能不再是获取牌照的唯一方式了,支付牌照放开或许成为可能。在这种心理预期下,买方自然对牌照资质更加挑剔。
四、双向开放:走出去到引进来
2017年,在第六届支付清算论坛上,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范一飞以“支付产业全面开放”为主题,全面阐述了支付开放的政策、意义、原则和举措等。
央行讲话所透露出的信息,显示着我国支付产业双向开放的紧迫性和必要性。自移动支付发展以来,我国支付产业在“走出去”上已经小有成就。中国银联作为卡组织,对外不断拓展合作国家,支付宝、微信、银联云闪付基本遵从“国人走到哪,支付服务就到哪”的原则,满足出境游用户的需求,在热门的东南亚、日本、韩国等旅游地,布局较多。
有趣的是,三者在国内的竞争同样延续到了国外,因此也间接地将聚合支付机构带到了国外。当然,其它如苏宁支付、联动优势、首信易支付等机构同样在细分领域有所斩获。
与“走出去”对应的,支付服务的“引进来”却一直缺乏实质性进展。
不过在2019年,外资终于进入支付领域。PayPal通过收购国付宝股权的形式,以商业存在的形式进入我国支付市场,随后德国的Wirecard收购商银信,也进入我国支付市场。
虽然国内的移动支付市场发展已经领先世界,在价格、产品上更具竞争力,但国际支付巨头在全球的支付类牌照布局,以及跨境支付的经验,将给支付产业带来一个全新的竞争势力,和打破市场格局的机会。
五、场景之变:C端消费到B端产业
如果追溯支付在B端的发展,要比2017年早的多。支付宝、微信分别背靠全国最大的电商平台和社交平台,在C端的移动支付市场占据90%以上的份额。这种很难被撼动的市场地位,使得其他支付机构或者成为它们的服务商,或者去C端之外的市场竞争。
2017年对备付金存管、互联网金融等支付业务的整治,客观上促进了支付机构向产业深入,由原来的仅仅提供前端清算,深入到企业采购、交易、销售、资金管理等环节。苏宁支付、快钱、汇付天下等支付机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2019年以来,更多的支付机构开始探索在高速出行、公共交通、医疗卫生、政务服务等场景的支付服务优化,对于深入产业提供支付服务起到了重要作用。
从这方面来看,监管的政策无疑是极其有效的。支付作为最基础的金融服务,不管是“支付+”还是“+支付”,最重要的就是服务实体经济,实现支付效率与安全的提升。否则,躺在备付金利息和暴利黑灰产产业链上的支付机构,又有什么动力挖空心思去做又苦又累还赚的少的行业服务呢?
回顾这三年的监管,其实很多措施都是为了整治历史发展中的乱象,促使支付业务回归本源。例如与银行的直连、乱连,滥用、乱放支付接口的二清,备付金的违规挪用等,这些风险都已基本解决。虽然互金整治工作将“强监管”烙在了支付行业上,但回过头来看,又何尝不是拨乱反正,对行业发展的纠偏。
吊诡的是,支付行业的健康发展与否通常和从业人员的处境背道而驰。
这三年,行业发展积极向上,从业人员境遇“积极向下”。从“监管不会这么狠”到“支付没法干了”,再到“宁可不做,也不要触线”,真实演绎什么叫“心理健康的自我调节”。
业务范围从一线城市拓展到十八线县城的“下沉市场”,从国内到东南亚,再到沙特、尼日利亚,真的跨过了山和大海,也穿过了人山人海,走过了一个支付从业人员的“平凡之路”。
即便如此,支付机构仍然是幸福的。作为从业者,老板不用号召不跑路,高管没有牢狱风险,员工不用离职之后退工资。我想,这是来自于监管及时为行业降温的最显而易见的福利,也是移动支付之所以成为“新四大发明”之一的重要前提。
本文由“苏宁财富资讯”原创,作者为苏宁金融研究院研究员黄大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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